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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緇瀅是冬池山莊實際的掌權者,不過她很少待在山莊裡。 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她要強。 從年輕時她便經常外出闖蕩,為的便是證明自己。 這一點,與如今的青塵有些相似——青塵其實也只是效仿前人,時至今日修仙者中這樣的女子仍不在少數。 如今嚴默君在山莊裡待著,緇瀅依然在外頭奔波,且對宗門內的事情只顧大事,對女兒巧蓮便不那麼上心了。 她始終認為,巧蓮與自己的關係也是因此才逐漸疏遠的。 她對飛星是否是兇手這件事仍然懷疑,不過顯然此刻其口中的巧蓮與魔修勾結更令她關注。 倘若為真,那不僅是作為母親的蒙羞,更是冬池蒙羞。 此刻未菊正向巧蓮稟告石樓那邊發生的事情,巧蓮聽聞飛星與定空逃跑臉色頓時一變,正要動身,忽然感知到一股強大的仙識正向此處蔓延。 不好——! 她猛地轉頭朝禁林的方向看去。 …… 冬池山莊內—— 一方湖水兩岸雪桃成片。 此處名為桃戈湖,湖邊的雪桃乃是製作冷露綿必不可缺的果料之一。 湖邊寶殿內,桃戈湖主松圓真人正在為一些事情發愁。 這兩天裡,有兩名湖主都因為之前去拜訪了嚴默君而被緇瀅懲罰了,他其實私下也派弟子去傳了些話,不知會不會被緇瀅發現。 「師叔、師叔!」 幾名冬池山莊的門人火急火燎地深夜來訪。 松圓正盤坐在一方草墊上,背對他們,閉著眼睛不悅道:「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來、來了——!」 「誰來了?」 總不能是緇瀅真人來了吧?她來了還用他們來稟報? 女弟子緊張地說道:「青蓮仙門來人了!」 松圓當即睜眼起立,轉過身來便看見了幾名弟子一副忐忑惶恐的模樣。 「他們說、說說說……」 一名男弟子搶過話頭,急聲道:「他們會說我山莊內有魔修匿跡,此番要來除魔!」 松圓瞪大了眼睛,眉頭頓時緊鎖,隨即從未有過地凝重說道: 「去把我湖弟子全部召集過來,在我回來之前不得離開桃戈湖!」 …… 禁林之中,白蠱忽然感應到了什麼。 下一刻,一道身影便出現在屋中。 於是她恭敬行禮。 「見過真人,不知真人有何……」 她話還沒說完,身軀便一僵,而後消散。 …… 緇瀅的仙識掃過華清湖以南的所有地方,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幻陣,卻被一方禁制給攔了下來。 飄仙園前的禁制竟然強到能攔得住神通境的仙識。 緇瀅眉頭皺起,拂袖一揮—— 下一刻,飛星四人便被她帶到了禁林之中。 不遠處,飄仙園的淫聲浪語頓時傳來。 廣剎微微一愣,定空默念佛經。 緇瀅眉頭緊鎖,神色難看至極。 她的仙識再度蔓延,飄仙園內的聲音頓時消失,裡面的男女個個驚恐起來。 緇瀅並沒有理會他們。 她身形一閃,來到那座隱蔽的小屋前,看著從屋中走出來的人,面無表情問道: 「你怎麼在這裡?」 「沒想到巧蓮竟然如此荒淫。唉,也是我平日裡只顧修行,疏於管教了。」 嚴默君嘆息道,神色內疚地搖了搖頭。 緇瀅邁出一步,來到屋中。 屋內空無一物,卻殘留著未曾完全散去的仙氣,是嚴默君的仙氣。 她轉頭看著嚴默君。 下一刻,巧蓮來到了此處。 感受到母親的仙識後,她自然來到了白蠱所在之處,可是此刻白蠱似乎消失不見了? 嚴默君看著她無奈道:「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 巧蓮眯著眼睛,背後滲出些冷汗來。 時隔不知多少年,一家三口又齊聚了。 「莊主!」 老實巴交的余言一邊喊著,一邊急匆匆地跑來。 桃戈湖主松圓先一步從空中落下,看著嚴默君與緇瀅,猶豫片刻後躬身道: 「青蓮仙門的真人們來訪,說是……」 作為化神境的他將身子躬得極低,但仍然沒有說完那句話。 因為嚴默君笑了。 他的笑容很溫和,很有親和力,看著不像一莊之主,反倒像是鄰家那個好說話,總是幫忙的沉默大叔。 可是—— 天穹極黑,就像一泡散不開的墨汁,將星月掩住。 寒風無聲,凜冽地刮在余言的臉上。 他覺得有些冷。 不是風冷,而是嚴默君的笑容有些冷。 下一刻,一點氣息從嚴默君的身上不受控制地瀰漫出來。 那是一抹如此刻的天穹般漆黑,如此刻的寒風般冰冷的氣息。 是魔氣。 …… 山谷深處,一方清澈泉水忽然轉黑。 波紋在水面中央生出,下一刻,一名赤身裸體的女子從漆黑的泉水中爬了出來! 「呼——呼——」 白蠱神色蒼白,虛弱地喘著氣。 還好自己提前拿了一大半魔氣煉成了第三具魔軀…… 哼,就知道這道貌岸然的傢伙只是看著人模狗樣的! 她左手握著一塊碎裂的黑玉,眼中凶光閃過,神色一厲,將黑玉徹底捏碎。 轟—— 一道澎湃的魔氣從遠處的夏嶺宮中湧出! 哈哈,蠢貨! 以為我就沒有後手了嗎!? 她盯著那道魔氣,心情極為暢快! 冬池山莊,這可是你們先不義的! 給我—— 覆滅吧! …… 滔天魔氣仿若實質,沖天而起形成一根粗大的氣柱! 天地間狂風大作,本就漆黑的天空愈發晦暗,仿佛天魔降臨,百鬼夜行! 廣剎驚愕,陽春惶恐。 飛星眯了眯眼睛,看向定空,說道: 「嚴默君才是幕後之人?」 定空宣了聲佛號,說道: 「貧僧方才有此猜想,這才反對施主們去尋他。」 他那合十的雙手中隱隱泛著金光,此刻如同一簇隨時會熄滅的小火苗。 這時,梅蘭竹菊四人趕來,雙方互相對視,沉默無語。 下一刻,幾片彩雲從天邊飛來,從他們頭頂飛速掠過,向那魔柱而去。 …… 在感知到緇瀅將仙識向夏嶺宮擴散的瞬間,嚴默君便去尋到了白蠱。 他進了小屋,二話不說便將她以及小屋中所有與她相關的東西盡數湮滅。 巧蓮在夏嶺宮中淫樂的事情對莊中許多人而言都不是秘密,所以包括八湖湖主在內,許多人都對她十分厭惡,不願踏入夏嶺宮一步。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她是通過勾結魔修來取得勾人心魄的秘藥。 包括那些被允許進入飄仙園的侍女,她們雖然表面看著無事,實際上也被巧蓮下了一種淫藥,若長時間不與男子交合便會使仙氣暴動——當然,好處是巧蓮會給她們提供修行用的丹藥,極大程度上加快了她們的修行,所以實際上其中許多曾是散修的侍女都是自願的。 可不論是飄仙園還是魔修白蠱,都怎麼可能瞞得過嚴默君這個神通境的真人呢? 此刻嚴默君體內的仙氣正在轉化成魔氣——這是一種不可逆的過程。 是的,他正在入魔。 「你,為什麼?!」緇瀅臉上的神情極為不解。 儘管她一直不喜歡這個丈夫,但從未想過這個木訥膽小、沒志氣沒進取心的男人會幹出這麼荒唐的事情! 「莊……主……」 不遠處的余言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神情震愕。 嚴默君渾身上下每一塊皮膚都在顫抖著,雙瞳漆黑無比,七竅中不斷湧出濃稠的黑色液體,看著恐怖至極! 但他的情緒似乎十分平靜,抬頭看著從天邊飛來,轉瞬便來到了此地的祥雲,輕聲道: 「貴客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諸位仙君海涵。」 那祥雲之上,十餘名真人一身錦繡珠玉,為首兩人腳踩金光,皆是神通境中期境界,神色極為凝重。 因為嚴默君入魔之後,氣息不斷上漲,此刻已然逼近神通境後期了! 「沒想到被一個小小魔修算計了,竟在我體內埋下魔種。我也是心急了,唉……」 入魔了的嚴默君依然溫和,平靜說道: 「不過誰叫冬池山莊的秘傳是魔修之法呢?沒人懂,我也就只能去請教魔修了。」 緇瀅聞言神色震怒,暴跳如雷道:「你若不甘屈居我之下,也不該用這種手段!」 嚴默君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想入大乘而已。」 「你、你——!」緇瀅已然氣得渾身發抖。 「爹……你……?」 巧蓮輕聲道,她雙唇顫顫,同樣難以理解眼前的一幕。 嚴默君很耐心地給她解釋道:「白蠱吸收仙氣煉成的丹藥大多都是為我準備的。」 巧蓮聞言臉色瞬間煞白,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那個為了求取淫樂之法而勾結魔修的人。 可現在看來,似乎—— 自己的父親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你想的沒錯,而且……」嚴默君點頭道,「是我讓她來接觸你的。」 巧蓮愣住了。 「你還害巧蓮?!」緇瀅聞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一瞬間甚至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那個自己相識了幾百年的道侶。 「不……怎麼會……」 巧蓮搖著頭,怎麼也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呵呵。」 沒想到嚴默君聽了緇瀅的話,不僅不愧疚,反而咧嘴笑了! 黑色粘液從他的嘴角滑落,他的氣息突破到了神通境後期,並且隱約還要再度上升! 那兩名青蓮仙門的仙君神色皆變。 雖然還有幾位師兄弟護那個被稱為仙子菩薩下凡的重要晚輩在路上,這會兒應該也快到了,但他們已經不能再等了! 下一刻,兩人祭出法寶,同時朝嚴默君出手了! ……
第四十八章 磅礴的仙氣蔓延開來。 三道身影一齊升天,迅速沒入雲端,並且仍未停下,向著更高處而去。 只見一隻雕花繪翠的碧綠葫蘆陡然放大數十倍,瓶口宛如深不見底的窟窿,一點金紅火光出現,下一刻,如怒龍般的烈焰向那滔天魔柱灼去。 天空一時火紅! 飛星抬頭看去,火光之中驟生一道霹靂,仿佛割開天穹的裂縫,其間閃爍著無數電絲! 幾息之後,雷火先後散去,而那魔柱仍然堅挺,只是氣勢稍稍萎靡了些。 此刻冬池山莊內的所有人都感知到了這場戰鬥。 可怖的餘波不斷從天上傳來,仿佛金仙鬥法,令凡人膽寒。 飛星收回目光,對神色凝重的廣剎平靜說道: 「真人,我們趁現在走吧。」 廣剎與陽春聞言驚愕地看向他。 陽春立馬說道:「這可是神通境鬥法啊!而且還是仙魔大戰!你要走!?」 飛星說道:「有何不妥?此番這幾位大能鬥法,定然無暇顧及我們。」 這道理她們自然懂,只是沒想到飛星宛如麋鹿在左而不移目。 「此番場面多少修仙者終其一生也見不到一次,這位女施主大概是覺得有些……可惜?」 陽春如搗蒜般點著頭。 「飛星施主真是心性超然。」定空讚嘆道,「施主要不再思量思量入我佛門之事?」 此事乃冬池大事,事關今後此仙域格局,應該再觀察…… 廣剎心中想著,沉默片刻後暗自搖頭,開口道: 「走吧。」 在替宗門思量與飛星的安危間,她還是選了後者。 他可是師姐們託付於我的,玉霜師姐待我恩重如山,不可出錯…… 她在心中這樣說服了自己。 定空還想留在這裡,於是飛星向他行禮道別,與廣剎、陽春離去了。 定空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 「仙魔二氣共存之人……上一個這般的可是……」 他伸手攤開,六節泛著金光的舍利子躺在他手中,而後騰空而起。 法相宗占卜秘術——「地藏輪」 五年前,他占卜到會有一個大不凡之人於今年來此,於是他便心甘情願地石樓里待了五年。 六顆舍利子在空中變化一番,忽然重新落回了他的掌中。 它們本該組成一幅圖案,然後以仙氣連接在一起。 可現在這樣,便意味著不可觀。 地藏輪算不出飛星的未來。 定空眉眼一落,伸手撫過垂在肩上的耳垂。 他沉默許久,宣了聲佛號,雙手合十。 …… 此刻,極高的罡風之中—— 嚴默君七竅已經不再流淌黑液體,幾道魔紋浮現在於面頰,狂暴魔氣纏繞在身軀周圍,氣質與之前的溫和厚道截然不同,沉靜地有些詭異。 一番交手下,他的氣息已經暫時停止了上漲,胸口有一道極小的血洞,正在緩緩淌出點點鮮血。 而對面那兩位真人更加狼狽,披頭散髮,氣息已然萎靡了許多。 小屋前,梅蘭竹菊四女趕到了巧蓮身邊。 上空不時傳來幾聲沉悶的音爆,起初還有雨水和冰雪飄落,如今浮雲已盡散,顯露出漫天星月。 巧蓮正趴坐在地上。 「小姐!」 丑梅上前趕忙將她扶起,卻被巧蓮一把推開! 「吼——」 一道嘶吼聲響雲端,卯蘭抬頭看去,便見那星海之中隱約出現了一頭巨大的白虎影子。 沒錯,這是白盪曾在幻境中使用過的白虎伏魔咒。 只是與他當時使用的相比,此刻這頭白虎的氣勢不知強了不知多少倍,一身凶厲氣息,宛如撼天動地的神獸親臨。 嚴默君剛剛入魔,許多法寶都無法使用,唯有一件陪伴他最久的仙器最開始便隨著他一同轉化成了魔器——儘管他自從入贅冬池之後,便沒有再用過它了。 面對咆哮而來的白虎影,他抬手凌空一點。 一柄魔劍從他袖中飛出,與龐大的虎影相比,它顯得那麼地纖細,宛如一根繡花針。 兩者迎面撞上,頓時盪開一抹可怕的波動! 「還是你最值得信任啊。」嚴默君嘆息道。 下一刻,虎影閃爍一瞬,驟然破碎! 魔劍斬斷一面天品丁階的寶華長風幟,一條天品丁階的縛靈乾坤繩,隨後直指天邊那仍在吐火的天品丙階的碧藕靈凌葫蘆! 嘭—— 像是有什麼在天上炸開了,一抹耀眼的赤光點燃了黑夜! 狂風停息。 星月失色。 天地震動! 嘩—— 一片碧綠的火雨從天上落下! 「小姐——!」 四女持著刀劍弓槍護在了巧蓮身前。 緇瀅神色一變,揮手招出如意綢,綢緞瞬間放大無數倍,籠罩在天空上。 哧啦—— 漫天青煙升起。 如意綢自此消失。 嚴默君從空中落下,突破了煙霧,站在了半空中,俯視著地上的眾人。 隨後,兩道身影也從煙霧中落下。 是掉落。 青蓮仙門其餘的化神境真人慌忙將他們接住。 那兩名神通境真人已然臉色煞白,氣息萎靡不振。 緇瀅盯著嚴默君,恨聲道: 「當初,我就不該同意!」 嚴默君點頭道:「是的,你確實不該。」 「我冬池待你不薄,你就這樣回報我們!」緇瀅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卻難消心中的憤怒。 「冬池確實待我不薄,尤其是前代莊主。」嚴默君誠懇道,「所以我去天上打了,這才沒有殃及八湖七十二峰不是?」 「那我和巧蓮呢!?因為我不愛你,你就這樣對我們?!」 緇瀅歇斯底里道,看得出來此刻她又憤怒又傷心。 對此,嚴默君的反應是—— 「呵呵。」 他又笑了。 與上次相比,這一次他的情緒也更明顯。 緇瀅清楚地看見,他眼中分明流露出了極度的輕蔑與厭惡。 「莊主……」 一旁的余言跪在地上,聲音顫抖,似乎比巧蓮還要不能接受眼前這一幕。 一直以來,嚴默君為他修行解惑,對他溫和關懷,如師如父。 這樣的一位長輩,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模樣? 嚴默君轉頭看去,身形一閃,來到他身前,朝他伸出了手。 余言身軀一顫,恐慌地瞪大了眼睛。 嚴默君伸手落在他的肩上。 下一刻,他將余言拉了起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隨便跪。」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仿佛還是那個慈祥的大叔。 包括緇瀅在內,一旁眾人皆不解。 為何他對妻女這般狠毒,卻對一個僕從般的弟子如此寬厚? 「嚴……默君。」 嚴默君開口說道: 「不論是這個姓還是後面的綽號,我都很討厭。」 他看向緇瀅,搖了搖頭。 「你還真是能理直氣壯地說這些話。唉,不過也是,畢竟你從來都不要臉。你是不是一直以為巧蓮對你態度惡劣是因為你不陪她?」 緇瀅聞言微微一愣,看向了巧蓮。 「你覺得為什麼我讓魔修去見了她,她就變成了這般放蕩的婊子?」 嚴默君咧嘴一笑: 「因為她跟你學的呀。」 緇瀅瞪大了雙眼,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巧蓮驚愕道:「爹你一直知道?!」 嚴默君說道:「我當然知道。」 余言懵了,他完全聽不懂。 嚴默君看向他,說道:「你知道這個婊子為什麼每個月都往天辰寄東西嗎?」 余言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因為秋無思在那裡出生,那個野種的父親在天辰。」 此言一出,余言也明白了。 他看向緇瀅,從沒想過這個令自己敬畏的美婦人會做出這種事。 很快,他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充滿了厭惡與鄙夷。 沒錯,秋音君是緇瀅的孩子,是她在外闖蕩時和別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所以巧蓮才會對這個比自己小了一百多歲的美男子這般厭惡。 只因為他是自己同母異父的親弟弟。 而且緇瀅,她的母親還想讓這個親弟弟與自己成親,好讓他這個野種將來名正言順地姓嚴,將來成為冬池的莊主! 對她而言,秋音君的存在就是一種恥辱,是自己父親的恥辱,也是冬池山莊的恥辱。 一旁梅蘭竹菊四女的臉色也隨之變化。 她們也知道這件事,是巧蓮告訴她們的。 當年的巧蓮還是那個喜歡在白蓮中起舞的高嶺之花,自從知曉此事後,不僅對緇瀅的態度大變,自己也性情大改,而且還變得水性楊花,似乎是想以此作為對緇瀅的報復。 「你……!」 緇瀅臉色漸白,忽然想到什麼。 「你想的沒錯。」嚴默君點頭道,「去誘惑你那個野種兒子的魔修便是我派去的。」 「而且還有一點。」他又笑了起來,說道,「你猜猜為什麼送去天辰東西已經有幾個月沒人收了?」 緇瀅聞言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瞳顫動不已,聲音變了樣,濃縮著無數種情緒。 「你、你——!」 沒收是因為收貨的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人已經被嚴默君除掉了。 嚴默君說道:「你應該感謝我才是,畢竟我可讓那姦夫多活了這麼多年呢。」 「那我呢……」 嚴默君轉頭看去。 巧蓮顫聲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余言聞言也又看向了嚴默君。 嚴默君沉默片刻,對余言說道:「我這輩子忍了很多,什麼都不說,落得個默君的綽號,本來我是打算守著女兒,守著冬池,就這樣忍一輩子的,可是啊,我前些年才知道……」 他看向了巧蓮,漠然說道: 「你也不是我生的。」 此言一出,眾人咋舌。 那兩位身受重傷,正在調息的青蓮仙門真人都在心中感嘆道: 好一出六國大封相啊。 松圓湖主低著頭,說不出來話來,只得在心中吶喊: 冬池不幸……冬池不幸啊—— 「我不知道你是誰的野種,你的婊子娘應該也不知道吧,畢竟據我所知,她在外面最喜歡與眾人同遊了,能知道秋無思的爹是誰已經是個意外了吧。」 巧蓮面色蒼白,愣愣地轉頭看向緇瀅。 緇瀅低著頭,她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巧蓮伸出手,顫抖地指著她,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另一隻手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真是暢快多了……」 嚴默君長舒一口氣,隨後看向天邊那朵正飛速飄來的更大的彩雲,又升上天了。 青蓮仙門的那些真人回頭看去,神色隨之一喜。 「是妙洛她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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