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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儘管仙獄中一切布置周全,但仍有幾名元嬰境初期與十來名金丹境的侍女被布置在周圍警戒。 從五年前起,她們便在這裡了。 「在下飛星。」 飛星眸泛疑光,看著一旁的薄薄牆壁,問道: 「此處禁制重重,定空禪師是如何破開的?」 在兩座牢房的牆壁之中,同樣樹立著多重禁制。 「貧僧一屆小輩,略知經書,粗通佛法,何德何能敢稱禪師。道友喚貧僧佛名便是。」定空說道,「貧僧在此客居之時,偶然發現這些禁制源於此地陣法,於是便尋到了薄弱之處,耐心破解。可惜貧僧天資魯鈍,五年下來,只解開一層隔音禁制。」 「在下聽聞世間佛修皆因救世而亡,竟還有延續?」 「佛存人心,便不曾斷絕。」 定空說著,又宣了一聲佛號,隨即道: 「不知方才施主所言是何用意?」 飛星一時沉默。 定空知曉,他還沒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身份。 確實如他所想,飛星覺得他有一定的可能是巧蓮特意派來試探自己的。 牆壁對面傳來平和的詢問: 「貧僧知曉施主方才所言皆虛,只是好奇施主拖延三月可是有從此處出去的法子嗎?」 飛星想了想,說道: 「先等等看吧。」 …… 兩日後。 暖日當空,天清氣爽。 冬池山莊外,大陣大開—— 陣陣雪水化作雨幕從天而落後,形成一道道虹光。 百花鋪地,眾鳥齊鳴,八位湖主具在,領著一眾弟子來到大陣外整齊列隊。 正午時分,一面藏虹如意綢從天邊飄來。 那綢緞上立著名婦人,一身金紅雲裳,面容姣好,氣質典雅,自顯高貴。胸前兩件薄巾托住搖搖豐乳,腰下一件紗裙包裹顫顫肥臀,玉手輕握,蘭指微翹,柔媚非常。 八位湖主躬身行禮,千名弟子一齊跪喊道: 「恭迎真人——」 這偌大的排場,要是不知情者見了,或許會以為是冬池的莊主歸來。 實際上,要是換成嚴默君,大概八位湖主會來四個。 至於是哪四個,便看他們心情了。 緇瀅乘如意綢飛入冬池,看向一名湖主淡漠問道: 「莊主破境了?」 「稟真人,是。」 「他人呢?」 「稟真人,莊主在夏嶺宮。」 緇瀅聞言雙眼微眯,沉默不語。 一旁幾名湖主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 與此同時,夏嶺宮內。 飄仙園旁邊的那片小屋中—— 巧蓮自設禁制,身後浮現出兩朵桃花的影子,這意味著她已經禁慾了兩日多了。 「聽說妹妹已經煉好了新藥?」 白蠱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 「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白蠱沉聲道:「我此前便有意改良,大致想了法子但一直不曾煉製,如今趁此機會煉出來了,但是不好用,需再花一段時日改良。」 「還要多久?」 「短則十日,長則一月。」 「這麼久!?」巧蓮聞言神色一凜,夾了夾雙腿,而後問道,「如今有何不好用的?」 「我這秘藥乃是用魔火煉的,為了提高功效我更改了材料的比例,並且加大了火候,如今成品中混入了一些魔氣,自然不好用。」 「混入魔氣若是服用會怎樣?」 「對於你們來說,大概會引起仙氣震盪,而且媚藥的藥性太強,神智都有可能模糊不受控制。」 「正好!」巧蓮聞言喜道,「就這個!」 白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巧蓮淫笑道:「姊姊只是想肏他,管他仙氣震不震盪呢。」 …… 這兩日裡,飛星與定空時常交流。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與人說話,定空的話顯得格外多。 出家人愛打啞謎和話不說完的特性他自然也不落下,不過飛星對此倒是不在意,畢竟他天生聰慧,稍稍思考便能理解定空的意思。 定空告訴了飛星許多事情,包括自己是如何來到此地,經歷了哪些事情的。 五年前,他在一座零嶼上為散修們講經念佛,恰好被巧蓮遇上。 巧蓮沒想到世間還有佛修,又見他容貌俊美,不禁起了淫慾,將他帶回夏嶺宮中。 機緣巧合下,定空得知了禁林的淫樓真相與魔修的存在,想要用佛道感化巧蓮,巧蓮也想用秘藥控制他,但卻對他不起作用,那是她是第一次碰見秘藥失靈,氣急敗壞之下,將他關入這玄龜岩獄中。 定空始終不屈從,但也無法脫逃,一晃便是五年。 直至飛星與廣剎到來前,這樓里都只有他一個人。 以及,巧蓮的秘藥是從魔修手裡獲取的。這種秘藥專門用於男子,能誘惑心智,勾起情慾,並且令他們與特定人交媾時產生強烈的快感。 巧蓮便是將其用於自己鍾意的男子,誘惑他們迷上自己,並且使他們在與自己交媾時產生強烈快感,這才出現了夏嶺宮內的男子幾乎都病態地痴迷於巧蓮。 多年積累下來,其數量總和恐怕已近千人。 飛星聞言,特意向他確認了一下世間女子的貞潔應該頗為重要吧,並且得到了作為出家人的定空的肯定。 還有禁林中的淫樓——那片名為飄仙園的地方並非是僅供男子們洩慾之處。 男子經常混跡於那裡,便意味著不受巧蓮的寵愛,而魔修便會在其中挑選自己鍾意的人,吸取其體內仙氣,將其吸成乾屍,化作粉末——這應該也是魔修與巧蓮交易的條件之一。 飛星聽完後心中嘆息。 那嚴默君如此溫潤之人,竟然生出這般女兒……想來是他忙於修行,疏於管教,又溺愛女兒,這才令其走上歧途吧? 「施主真不再考慮一下嗎?」 定空自己是因為修了佛道禪宗的不動明王心這才無礙,得知飛星也不受秘藥影響,且仍是散修後,不禁開始勸說他歸入佛門,生前普度眾生,死後可前往極樂。 飛星自然婉言拒絕,自己心中可還有放不下的佳人呢,如何能斬斷紅塵因果。 「五年不曾禮佛,定空師父想來頗為難熬吧。」 「佛在心中,何須偶像,浮生若夢,千般皆緣,來之安之。」 定空說著,宣了聲佛號。 飛星聞言笑道:「既如此,定空師父又何必想著出去呢?」 「呵呵呵,貧僧也是難斷妄念,總想著多多普度世人啊。」 這時,樓閣大門忽然打開,巧蓮款步走向飛星的牢房,身後跟著巳竹、未菊與七八名侍女。 「公子,奴家已守身兩日啦。」 「姑娘真是辛苦了。」 「可不是嘛,可與奴家對公子的思念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巧蓮說著,倒出一杯果漿,放入牢房之中。 「公子不願出來,只待在這地方,真是叫奴家心疼不已……」 她說著,鼻子抽了抽,露出一副傷心的表情。 飛星伸手端起那杯果漿,但卻沒有飲下。 「說來公子的妹妹怎麼不見了?」 飛星聞言目光一亮,隨後說道:「舍妹思鄉心切,前些日子便回家去了。」 「哦?奴家還不知道公子的家鄉在何處呢。」 巧蓮嘴上雖然還在扯東扯西,內心卻焦急地想著他怎麼還不喝。 飛星端起果漿,移至唇邊。 喝了!他要喝了! 巧蓮見狀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下的家鄉在……」 我的……家鄉…… 飛星眨了眨眼,放下果漿。 嗯——!!! 巧蓮抬起腳來,好想跺幾下,恨不得衝進去強行給他灌下。 「在一座無名的仙島上,那裡有高崖飛瀑,果林泉溪,山兔野雉,冬天會下很多雪,將溪水凍結……」 飛星緩緩說著。 巧蓮聽了卻說道:「聽起來很普通啊。」 「嗯,是的。是很普通。」飛星點點頭道,「但是我很喜歡。」 他說著,將果漿一飲而盡。 巧蓮見狀,高興地差點跳起來,滿臉期待地看著飛星。 飛星眉頭微微一皺。 他感知到自己喝下的果漿中有一絲極淡的魔氣。 方才自己在回憶玉霜的仙島,沒有事先注意到。 不過那魔氣一進入他的身體,便被他的半顆魔丹吸收。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想發揮作用,卻在醉仙情花的微微一動後便乖巧得像只鵪鶉一樣,緩緩消散了。 數十息過去,巧蓮見飛星仍然面色如常,不禁疑惑到底是藥效沒有發揮,還是又對他失效了。 這時,一道強大的氣息忽然降臨在夏嶺宮前—— 巧蓮遠在禁林深處,仍然感受到了這個氣息。 飛星被關在牢中,感知也被隔絕,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見巧蓮轉過頭去,面色一沉,冷聲罵道: 「那個賤人怎麼來了?」 ……
第四十四章 三秋翠枝染鵝黃,滿園金浪壓群芳。 凌霄天宮千般艷,獨少廣寒一點香。 緇瀅抵達夏嶺宮時,嚴默君正在宮外的桂花林中陶冶情操。 從很多年前開始,他除了修行,便只是賞花觀星,敬月陪雪,偶爾起了興致,便相約同道吟詩作賦,撫琴弄曲。 倒不是因為作為莊主沒事可做,而是那些本該由他決定的事情,最後都落到妻子緇瀅手中。 門派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多去迎接緇瀅了,此刻嚴默君身後僅跟著數名元嬰境門人。 其中一人名叫余言。 同門之人都覺得他不起眼。 仙名不起眼,長相也不起眼。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實力不起眼——元嬰境在冬池山莊中還是太普遍了,若他已是神通境界,誰敢覺得他不起眼? 因為余言長相老實,常常遭人捉弄欺負,但他的脾氣可不像長相那般憨厚,每次都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為此鬧出過不少事情。 雖然影響不大,但因為實在太多,也受了不少罰。 有一次,他險些被逐出宗門,恰好碰上了嚴默君。 不知為何,嚴默君似乎很欣賞他,自那以後,余言便一直跟著這位莊主了。 但他並未就此平步青雲,只是一直幫著嚴默君做些瑣碎的事情。 一襲身影落在桂花林中。 余言轉頭看了一眼這名婀娜的美婦,恭敬行禮。 「見過緇瀅真人。」 緇瀅看著嚴默君那溫潤老實的面孔,一言不發。 嚴默君轉頭看向她,微微一笑。 余言所做的事情之一,便是運送東西。 每個月他聽從嚴默君的吩咐,按緇瀅真人的要求,將一堆地階丹藥安排運送到八大仙域裡的中央大仙域「天辰」去——東皇仙門便在此仙域中。 起初他並無疑問,只當是緇瀅真人回饋家人,直到後來他得知了一件事—— 定空曾告訴飛星,巧蓮真人是隨母姓的。 飛星自然疑惑,她不是跟嚴默君一樣姓嚴嗎? 於是定空告訴他,因為嚴默君也是隨妻姓的。 沒錯,緇瀅的全名叫嚴緇瀅。 余言在知道這件事時才明白為何緇瀅真人總是牝雞司晨,代管莊主之事,為何山莊內眾師長對待她比對待嚴默君還恭敬。 皆因她才是那個體內流淌著冬池嚴氏一族血脈的人。 而嚴默君,不過是入贅之婿。 雖有莊主之名,卻只是空銜而已。 而且,既然是莊主,那理所當然便不能隨便離開冬池,相反,緇瀅卻可以隨時出入。 余言心中是很為嚴默君鳴不平的,他覺得嚴默君這樣豈不是等同於被軟禁在山莊之中了嗎?可嚴默君看起來似乎並無所謂,畢竟他是神通境大能,且擔著這個名頭,莊內除了緇瀅無人敢對他不敬,多年來夫妻二人也從未發生過什麼摩擦,令冬池威名穩定提升,成為了附近的小仙域中的領袖霸主。 但這一切都是因為緇瀅真人破境一直比嚴默君快。 可這一次,嚴默君先突破到神通境中期了。 所以緇瀅才暫時放下了秋音君的死,回到了宗門中。 余言覺得緇瀅真人這是多此一舉,嚴默君還會趁機奪權不成? 緇瀅開口淡淡道:「聽說前些天,摘風和青鹿來找你了。」 她說的分別是兩位湖主的名字,也就是前些天來找嚴默君的那兩位化神境真人。 嚴默君無奈道:「你不在,我恰好出關,所以他們向我詢問些事務,只是些小事而已。」 緇瀅說道:「我還沒把他們兩個關進死水獄。」 嚴默君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種人。」 緇瀅聞言,眼眸微垂,眼底閃過幾絲難辨的光芒,隨後仿佛嘆息般地說道: 「對,你確實不是。」 她說完,側過身去,不再看嚴默君,話鋒一轉道: 「這個月為什麼不把東西送到天辰去?」 嚴默君道:「我正想告訴你這事,前陣子那邊才傳來消息,已經有三個月的東西無人收了。」 緇瀅聞言眉頭一皺,沉默片刻後,說道:「這個月的先送去。」 她說完,轉身往夏嶺宮中走去。 緇瀅離開後,余言問道: 「莊主,還送嗎?」 「送啊,為什麼不送。」 嚴默君說著,揮袖捲起一地桂花,向東飄去。 夏嶺宮門前—— 巧蓮攜梅蘭竹菊四女,領著一群侍女向緇瀅行禮。 巧蓮淺笑道:「娘親要來怎麼也不提前通知女兒一聲,女兒也好準備招待啊。」 緇瀅看了一眼陌生的宮門,有些想不起來上次來這裡是什麼時候了。 二十年前?三十年前? 因為巧蓮的緣故,秋音君不喜歡待在夏嶺宮,常常遊歷在外,所以她也沒有過為了看望秋音君而到夏嶺宮來。 緇瀅看了一眼巧蓮身後眾人。 梅蘭竹菊四人自覺布下隔音禁制,然後帶著侍女們離去。 很快,安靜地門前便只剩母女二人 巧蓮的神情頓時一變,冷淡道: 「不知娘此來有何貴幹?」 「我來尋你爹,恰好來看看你。」緇瀅說著,皺眉道,「你這宮裡怎麼這麼多男子?」 「他們皆是女兒的客人。」 緇瀅聞言眉頭皺得更深道:「別把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帶進來。」 巧蓮聽了,當即笑道:「娘親這是說的哪裡話,他們中說不定會有您的女婿呢,怎麼就不三不四了?」 緇瀅聞言神色一厲道:「無思方才逝世,你想做什麼?!」 「我與他尚未拜天地,莫非還要我為他守寡不成?」 「女子自然要守此節!縱非如此,也要與他們保持距離,潔身自好你都不懂嗎?!」 巧蓮冷笑一聲。 看起來,嚴默君與緇瀅似乎都對她、對夏嶺宮中的事情全然不知。 「貞節?潔身自好?這些有什麼用?一文不值的東西。」 「你說的是什麼話!?不知廉恥!」緇瀅聞言不禁慍怒道,「跟你爹一個德行!」 巧蓮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心裡想著爹那老實巴交的樣子跟自己哪裡像了! 緇瀅忿道:「將來你可是要繼承這冬池山莊的,都兩百多歲了還未突破至化神,你到底有沒有在好好修行,每天都在幹什麼?!」 巧蓮淡然道:「自然是飲酒作樂,買笑尋歡。」 「你——!你還說得出口!」 巧蓮與緇瀅針鋒相對,最終,母女二人不歡而散。 …… 獄中。 廣剎這幾日可謂自責懊悔。 大意了……那魔修竟然已經練成了魔軀分化之術。 魔軀分化是一種狡兔三窟類的魔道秘術,可以在瀕死時將體內神魂連同魔氣一同轉移——這自然這也是一種需要開闢空間能力的秘術,是當初魔修根據與空間有關的上古仙法研究出來的。 順帶一提,玉霜與飛星那兩塊比翼鳥的玉牌,乃至如今已在逍遙海通用的儲物法器的原理,也都與上古空間仙法有關,飛星在金榕島上得到的那堆有虛轉刻印、空間相通的玉瓶同理。 還有,因為廣剎沒有去過飄仙園,不然在意識到那魔修在向飄仙園趕去時,她便不可能會追下去了。 作為正統劍修,在面對魔修時她自然不會留情——但凡事也都是有個輕重緩急之分的嘛。 因為有各種禁制的存在,她與飛星目前無法交流,只能大致看清對方的身形輪廓,巧蓮與飛星交流的一切話語她也無從得知。 該怎麼出去呢…… 她冥思苦想著,但最終只能得到一個結論——除非飛星願意向巧蓮出賣他自己的珍藏。 但這是廣剎絕對不允許的。 自己絕不能讓飛星被那種淫婦玷污——這是為了二位師姐! 巧蓮在與緇瀅見過後,又來一趟,觀察飛星的情況。 飛星自然毫無異狀。 她對此表面雖然柔聲細語的,但內心已然焦躁不安,回去後便讓給白蠱煉了一堆同樣的藥,加大了劑量後命人製成了薰香,次日又找上飛星,在他的牢房中用香爐熏燃。 這次確實對飛星產生影響了。 他被嗆到了,咳得不輕。 當然,藥效就不用想了。 巧蓮氣急敗壞地離開,想著下次要再加大劑量! 她不知道,已經沒有下次了。 就在當天夜裡,仙獄周圍忽然出現了一場暴動。 梅蘭竹菊接到消息時,七八名男性真人不知出於何種原因,襲擊了看守仙獄的侍女們。 當時定空正在給飛星講述修習佛道、出家的好處,忽然有一名侍女進入獄中, 單獨一人! 這可是飛星等了許久的機會! 他準備使用情花能力控制那侍女,問出打開牢獄的方法,倘若她一個人就能做到,那更是再好不過。 然而,當他看清來者的臉時,忽然放棄了,說道: 「這麼多天沒動靜,我還以為真人逃了呢。」 侍女打扮的陽春雙手叉腰,不悅道: 「又要打聽你們的位置,又要想辦法救你們,總要花點時間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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