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備胎女友就可以 (第三卷 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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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話 合法毒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誰知道?」
坐在一旁的酒井文說著。
「問本人怎麼樣?」
早坂同學就在我的眼前。
她穿著聖誕女孩的打扮坐在一群男人們中間。裙擺很短,肩膀也露出來了。當然,大家都用那種視線看著她,但早坂同學依然笑嘻嘻地聊著天。
「喂,那個,肩膀碰到了對吧?絕對碰到了。」
「畢竟那麼可愛的女孩子還是單身,他們當然會上前搭訕。」
那是在十二月中旬某一天發生的事。
這天教室有人提議「大家一起來辦聖誕派對吧」,班上那些擅於起鬨的同學紛紛表示贊同。牧被推舉成策劃人,決定舉行一場全班參與的聖誕派對。
於是我們來到了度假設施的派對包廂里。
起初剛進入包廂時一些女生立刻就不見蹤影,過了一段時間後她們才穿著角色扮演的服裝回到房裡。應該是為了炒熱氣氛吧。除了女僕、護士、兔女郎之外,據說還多了一套衣服。就是備受矚目的迷你裙聖誕女孩。
男生的視線都聚集在包廂里的其中一個女孩身上。
正是早坂同學。
看來我又要出手幫忙了。抱著這個想法,我大大地轉動手臂,不過──
「真是的~只有今天喔?」
早坂同學笑著接過服裝,換好之後回到了包廂里。
然後就到了現在。
雖然包廂里有著卡拉OK、飛鏢板和撞球,但大多數人都坐在沙發上聊天。話題主要是圍繞著即將到來的聖誕節,沒有女友的男生們都聚集在單身的女孩們身邊。
我跟酒井坐在沙發的角落,看著包廂里的這副光景。
「坐在早坂同學身邊的是其他學校的男生吧?」
「畢竟為了降低每個人分攤的包廂費,可以找朋友來嘛。」
「他們擺明是在跟早坂同學搭訕呢。」
「如果是不同校,就不必擔心被拒絕後的尷尬氣氛,能大膽地進攻呢。那兩人膚色都很黑,應該是運動社團的吧。要聯絡方式自然不必多說,他們或許還打算趁今天決勝負,真是積極呢。」
即使被兩個體格壯碩的男人左右包夾,早坂同學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我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哎呀呀~小茜真是的,居然這樣露出大腿,這不是差點被摸了嗎?」
「喂,別實況報導啊。」
「桌上有巧克力棒呢。」
「那樣不行吧!」
「小茜好像要喂他們吃喔。」
「是用手吧?應該是用手喂吧?」
「不過似乎挺開心的喔。」
「運動健將真是帥氣耶!」我聽見了早坂同學這麼說的聲音。
我打開背包,開始尋找能逃避現實的東西,但裡面什麼都沒有。當我呼吸變得急促時,酒井遞給我一本詩集。是宮澤賢治的《春與修羅》,謝啦酒井。我將書翻開,什麼都不想看,也不想聽。
「啊,剛剛小茜好像被摸了大腿,不過她正在笑喔。」
我的妹妹今天就要前往遠方雪花落下外面亮得非常不尋常請替我帶點雪雨回來吧。(註:這段是宮澤賢治的詩歌「訣別的早晨(永訣の朝)」中的內容。)
「她被摸頭了。」
「跟我一同的現象是被假設的有機交流電燈!」
「如果會這麼嫉妒,不如就乾脆做了吧。」
酒井毫無掩飾地這麼說著。她現在是一副戴著眼鏡,瀏海垂下的樸素模式。班上的其他同學肯定作夢也沒想到酒井會講出這種話吧。
「只要做了,小茜肯定會發了瘋似的愛上桐島,這麼一來她就不會再對其他男人感興趣了。」
「不,那個……」
「是為了跟橘同學保持平衡?但不就是因為桐島不夠主動害得小茜沒有自信,事情才會變成那樣嗎。」
早坂同學興奮的聲音傳來。
她因為被人稱讚「很會看氣氛」而發出了開心的笑聲。原本以為她只會在我面前露出那種笑容,原來是我太自大了嗎。
「真是的~別擺出這種表情啦。」
酒井這麼說著。雖然她看起來是在安慰我,但語氣完全是在開玩笑。
「好啦,用這個讓心情好起來吧。」
酒井指著桌子說。
面紙上放著一撮白色的粉末,這也是為了炒熱場面氣氛準備的東西。
『幸福的白色粉末』。
據說只要用了這個,腦袋就會像是飛起來一樣。
「不,這東西絕對很不妙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是牧準備的,肯定是派對用品吧。」
「像他這種聰明又細心的人不都會嘗試這種東西嗎?這是那種鑽法律漏洞的東西對吧?」
「這麼說來,他在教室里跟化學社的社長聊了很久呢。」
「那不就是真貨嗎……」
這種東西絕對很不妙吧。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
早坂同學的聲音傳了過來。
「好舒服喔!」
我忍不住看了過去,發現她正在被身邊的男生……揉著肩膀。
「桐島,放輕鬆。」
酒井拍了拍我的肩膀。真是的,最近總是遇到這種麻煩的狀況。
就讓我在短時間內忘掉一切吧。
我用手指壓住其中一邊的鼻孔,用吸管從另一個鼻孔吸入了幸福的白色粉末。
早坂同學和我以外的男生打成一片,今天並不是第一次。最近一直都是這種情況。更何況早坂同學以前也很受歡迎,又不像橘同學那樣強烈地拒絕男生,因此表面上可以說是沒什麼改變。
不過,班上的男生卻清楚地感覺到了她細微的變化。
「最近的早坂同學感覺不錯耶。怎麼說呢,就好像內心的隔閡消失了一樣。」
「是啊。畢竟以前的她雖然很親切,但感覺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一樣。不過現在──」
「變得非常具體,或者該說是像個真正的女孩子。」
「很吸引人,對吧。」
「光是看到她上完體育課那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模樣,我就快受不了了。」
教室里到處都能聽見這種聲音。
早坂同學就像這樣跟其他男同學打成了一片。
也就只是這樣,她對我並未變得冷淡。
如果我忘了接電話,每隔五分鐘早坂同學就會打一通過來。在車站等我歸還漫畫的時候,當我說著:「抱歉,讓你久等了。」時,她會笑著對我說:「不會,沒等多久,不過四個小時而已。」
在我煩惱的時候,早坂同學也十分溫柔。
「是學長和橘同學的事情吧?辛苦你了。」
更換教室時,她在樓梯間轉角處叫住了我,並張開雙手。
「我來安慰你吧。」
她笑著抱了上來,我也因為早坂同學柔軟的身體和體溫感到放鬆,反過來抱住了她。
「好久沒有被桐島同學主動抱住了呢,我好開心。」
早坂同學喜不自勝,將臉埋進了我的胸口之中。
「嘻嘻,口水沾上去了。」
她這麼說著露出笑容。
當我們開始共享之後,早坂同學看起來很開朗,心情也很穩定。臉上總是掛著笑容,隨時隨地都是如此。
但是她的笑容有時也會讓我擔心。
那天是輪到早坂同學共享的日子。
我跟早坂同學都有打工,因此我們決定只一起回家。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我們牽著手走在巷子裡。
「那件事怎麼樣了?」
「什麼意思?」
「去打保齡球的事。」
下課時間,一群男生邀請早坂同學去打保齡球。早坂同學答應了他們,不過一問之下,早坂同學似乎是唯一一個會參加的女生。
當我在回家路上提到這件事時,早坂同學停下腳步,面帶微笑地說著:「真拿桐島同學沒辦法耶~」並張開雙手抱住了我。
我抱住她之後,早坂同學把手放上我的後腦,讓我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好乖好乖,你是嫉妒了吧。」
她一邊摸著我的頭,一邊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桐島同學啊,真是個人渣呢。」
「咦?」
這句意料之外的話,讓我吃驚地抬起頭來。
但是早坂同學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面不改色地問著:「怎麼了嗎?」
「不要緊的,我不會去打保齡球。因為桐島同學這麼說了嘛,這是當然的。」
她這麼說道,再次抱著我的頭摸了起來。
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畢竟在說「人渣」的時候,她的語氣也十分開朗。
但是──
「明明自己對橘同學那麼著迷,但我跟其他男生稍微出去玩一下就不行,桐島同學真是無藥可救呢。」
她在我耳邊這麼說道。
「你完全不肯對我出手、不願意看著我。每當那樣時我都會懷疑自己沒有魅力,難過地覺得自己沒有價值。」
早坂同學「嘿嘿」地露出笑容。
我注視著這樣的她。
而早坂同學依然面帶笑容,很開心似的繼續說了下去:
「其他男生看著我的時候都露出一副很渴望,很想碰我的表情喔?所以我才能覺得自己是個有價值的女孩子,有價值所以才能待在桐島同學的身邊。這是個非常好的循環,我每天都很開心!」
最近柳學長似乎會找她一起去咖啡廳進行戀愛諮詢。
「柳學長他非常煩惱喔,說是自己讓橘同學感到困擾了。」
學長要是不像這樣設法改變現狀,就不可能得到橘同學的心。
「可是啊,他明明這麼煩惱,但當我穿著胸口露得很多的開襟毛衣,學長就會一直盯著看呢,很奇怪對吧。」
「我們走吧。」早坂同學這麼說著,我再次和她牽手邁出步伐。
我不知道自己該對早坂同學說些什麼,或是該聊些什麼。她說話的內容和情緒的反差使我難以招架。
「我啊,刻意讓自己不再那麼喜歡桐島同學了。畢竟太沉重的話很麻煩對吧?」
早坂同學大大地揮動手臂,看似很開心地走著。
「畢竟我是備胎嘛,共享也只是強硬地介入了兩情相悅的人之間,會有所顧忌、被傷害、變得遍體鱗傷也是理所當然的。無論是自己做好準備卻沒能做到最後,還是在文化祭的舞台上見到接吻場景,也沒資格抱怨吧。」
「別擔心,我沒事的。」早坂同學說道。
「桐島同學就在自己方便、有空的時候再來找我吧。無論怎麼傷害我都沒關係喔。因為其他男生立刻就會讓我知道,我還有價值嘛。」
「但是,這種做法……」
「嘿嘿,就像桐島同學想的一樣,偶爾也會出現差點喪失理智的男生喔。再這樣下去,我或許會跟其他男生發生些什麼呢。會被他們做些什麼,被亂七八糟地對待也說不定喔?」
「可是啊,就算真的變成這樣──」
早坂同學這麼說著停下腳步,用非常嫵媚且成熟的表情開了口:
「全都是桐島同學的錯喔?」
吸了幸福的白色粉末之後,我的腦袋變得輕飄飄的。放在桌上的杯子看起來忽大忽小,這一周吃過的食物如同照片般毫無徵兆的浮現在眼前。
「桐島,你吸太多了。」
坐在身邊的酒井笑得東倒西歪。
「從鼻子用吸管吸這個,你真行耶。」
「電影大多都是這樣演吧。」
「看點治安更好的電影啦。」
我感覺酒井嘴唇的動作變得很慢,房裡每個人的說話聲都聽得很清楚。早坂同學和男生的聲音也非常清晰。
或許是白色粉末的影響,我的感官變得非常敏銳。要是在這種狀態下見到早坂同學和男人卿卿我我,事情會變得很不妙。我什麼都不想聽,也不想看。
我懷著這種想法別開視線,從書包里拿出耳機戴上。下個瞬間,音樂如同洪水般從耳機里傾瀉出來,像是鑽進我的腦袋裡一樣從耳中響起。歌詞的情緒充滿了我的內心,這是什麼、好厲害,我要飛起來了。
「我說桐島,沒事吧?」
「音樂……能看到音樂的影像……能看見……音樂……You're my wonderwall……」
「你亢奮過頭了吧。」
酒井拿掉我的耳機,把我拉回了現實。
「這個好厲害,接下來就用偏重低音的旋律……」
「好了,面對現實吧。」
我的臉被抓住,被迫轉向早坂同學的方向。
早坂同學好像在玩射飛鏢。我能聽見她的笑聲,以及剛才坐在早坂同學左右的其他學校男生說著:「要是我們贏了就把你的聯絡方式告訴我們吧。」的聲音。
「酒井,拿掉眼鏡吧。」
「怎麼突然講這個?」
「要是酒井認真起來,那些男人或許會圍過來也說不定。」
「我就是因為那樣很麻煩才戴眼鏡的。」
即使如此我仍要求她:「拿掉拿掉。」酒井便臉頰泛紅地說著:「只給桐島看喔。」拿下眼鏡撥起瀏海露出臉來。當我想著她真是個超級美女,長相真的很性感的時候,酒井突然說出:「其實我一直想偷吃桐島。」、「小茜跟橘同學都是小孩子,果然還是我比較好吧?」之類的話並吻了上來。我內心雖然想著:「喂喂還有其他人在耶。」但還是跟她接了吻。酒井的吻確實很成熟,使我變成了:「酒井喔喔喔酒井喔喔喔酒井酒井」的狀態──
「──島、桐島,桐島!」
「嗯嗯?」
酒井就在我的眼前。她好好戴著眼鏡,瀏海也放了下來。
「酒井,我剛剛在做什麼?」
「你整個人瞬間僵住了……是吸太多了吧。」
酒井笑著說。什麼嘛,是妄想啊。說得也是,我跟酒井不可能變成那樣。
「好了,快去找小茜吧?只要桐島開口,她立刻就會聽你的。」
我朝著早坂同學一看,她學完了投擲飛鏢的方法,正對著記分板擺出姿勢,手肘被人觸碰著。
「不,既然本人不介意……」
「桐島在奇怪的地方是個理想主義者呢,居然會想著要尊重自由意志。」
「戀愛本來就是會對對方造成影響的事吧。」酒井說著。
「我不會主動出手,但請你依照自己的想法喜歡上我,不覺得這種想法有點太天真了嗎?」
「這個酒井真是嚴厲呢,把剛剛的酒井還給我。」
「讓小茜弄壞到不顧一切地喜歡上桐島不就好了?畢竟這也是小茜的期望。你應該知道把她完全弄壞的最後一道開關是什麼吧?」
「可是那樣的話……」
「至少──」酒井繼續說著。
「我認為小茜和橘同學都不惜把桐島你弄壞也想占為己有喔。」
關於這點柳學長也是一樣,他意志堅定地想要改變橘同學的現狀。
「再這樣下去,小茜和橘同學都會被其他男人搶走喔。」
我和早坂同學對上了眼。
男人們抓著早坂同學的雙肩調整站姿,好讓她的身體和飛鏢板垂直。
當然飛鏢對男人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他們只是想觸碰早坂同學而已。對此早坂同學雖然大概也很清楚,但依然看著我「嘿嘿」地露出了笑容。
我用吸管從鼻子不斷吸著放在桌上的幸福白色粉末,讓意識飛到九霄雲外。
「就算這麼做現實也不會有所變化喔。」
酒井用燦爛的笑容說著。
可惡。我這麼想著。
每個人都隨心所欲地踩著油門,挑逗著我。
我當然也想這麼做。如果能和早坂同學做、把她弄壞,讓她發狂似地愛著我的話,肯定超級舒服的。或是照著橘同學的期望強硬地跟她做,把她弄壞,用一生被她愛著,一定會舒服得不得了。但是,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要是我跟她們其中之一變成那樣,另一方一定會非常生氣。說要共享就好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如果我真的跟她們其中一個做了,她們兩個絕對會起爭執,而且事情一定會演變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那麼,肯定會覺得只要我選擇其中之一就行了吧,但她們也不允許。為了消除自己不被選上的可能性還強迫性地展開共享,然後說:「這樣桐島同學就能左擁右抱了,應該沒關係吧。」擅自訂下了禁止偷跑的規則,卻還說我什麼都不肯做而鬧起彆扭。
話說回來,雖然文化祭結束後我還沒吐槽過,但共享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那個場面不是應該用「你喜歡我還是那女孩?」來讓我做出選擇嗎?
這才是正常的流程吧?
「否定這種標準想法的人是桐島你吧?還說自己跟那些被電影或電視劇的戀愛洗腦,陶醉於純愛印象中的人不一樣。」
酒井,別用這種說法,我並沒有想得這麼差勁。
「桐島你還真壞呢。雖然露出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表情,但那是在演戲吧?只是佯裝清純,但其實你這壞人有著自己的計畫吧。」
「既然大家都按自己喜歡的方式談戀愛,桐島也放手去做不就好了?」酒井露出具有野性的微笑說道。
「只要把小茜和橘同學都弄壞就行了。對她們兩個都說:『第一順位是你,我選擇了你。』也都跟她們做,讓兩人都瘋狂地愛上你不就好了?」
「不,當我跟其中一方做了,另一個人就會發飆吧。」
「只要不讓小茜發現你跟橘同學的關係,也不讓橘同學發現你跟小茜的關係就行了。」
「這種事從現在開始是辦不到的吧。」
畢竟還在共享,就算對早坂同學說了:「你是第一順位,我選了你。」但只要每天和橘同學牽手上學,這個謊立刻就會穿幫。
「不可能的。」
「並不是不可能喔。實際上,桐島的腦中已經有了這個計畫。」
聽她這麼說──的確如此。
只要早坂同學和橘同學彼此不再聯絡,距離也很遠的話,我就能和橘同學說已經和早坂同學分手,告訴早坂同學自己已經和橘同學分手,跟她們談一場瘋狂的戀愛。變成這種狀況的可能性確實存在。
「如果被發現,桐島絕對、肯定不可能全身而退就是了。」
這是我下意識封印起來的計畫。因為實在太過差勁,會感到開心的人只有我,所有人都會被毀掉。是個用人渣都不足以形容,無藥可救的邪惡計畫。
「我這樣真的像個壞人呢。大家總是一邊說著違反道德,一邊卻又用『會這樣也沒辦法』來當作藉口,準備好自己不會被責備的退路對吧?不是這樣的,讓我見識真正只為了讓自己享受愛情愉悅的最惡劣行為吧。」
「上吧、上吧。」酒井如同起鬨似的不停說著。反正大家都在為所欲為,桐島也做自己想做的事上吧、上吧,實行究極惡行計畫上吧、上吧。
等一下,你真的是那個心跳加速酒井嗎?跟我腦中的形象也太一致了吧。
不行,分不清楚現實跟妄想了。
『究極惡行計畫』。
不、不行,這是不對的。那就假裝吧。就裝成被狀況牽著鼻子走的廢柴男,來帶過這邪惡的想法吧。
我是為了得到幸福,讓對象獲得真正的幸福才在追求愛情的。
不,真的是這樣嗎?
正如酒井所說,戀愛是會對對象造成重大影響的事物,而讓對象落入某種不幸或許也能稱作戀愛。我已經搞不清楚戀愛的定義了。
不行,我完全陷進了思考的世界中。
無法分辨現實和妄想的界線。
我正在尋找,尋找能夠理解戀愛,回到現實的東西。
對了,看書吧。書上的內容永遠不變,是能從妄想回到現實的連接點,書總是能提供我幫助。
我開始尋找,起初是野性微笑酒井借給我的書。找到了,掉在桌子下面。
就是這個。宮澤天堂與地獄賢治的訣別遺作《愛與修羅》。
我翻著書,好厲害。文字看起來就像浮在眼前,那些字直接飛進了我的眼球,在我的腦中烙下印象。
我理解了愛的真理。
愛一個人果然會伴隨著想被對方愛的心情為了得到他人的愛我們必須做些什麼而採取行動必然會對他人造成影響像個修羅般帶著徹底摧毀須彌山頂的表情我正在等待作為因果交流有機事物一股腦被饕餮吞噬的世界裡落入無間地獄的流浪人不斷反覆和被稱作虔誠的人相遇在沙命館和第一個總管下棋拯救地藏菩薩和紅衣少女聆聽蟲鳴依依不捨地看著水彩畫背景繪製的永恆夜晚之中的美麗殘影那享用中華料理的模樣如同燭火般的筆跡奏出同樣的旋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莫高窟我們躺在校舍的屋頂眺望著那消失的空虛胸中懷著一抹寂寥感一直……等著……領……
回過神來,我正趴在廁所隔間的馬桶上。頭好痛。沒有要嘔吐的跡象,胃裡沒有裝任何東西似乎是一件好事。
「沒事吧?」
穿著聖誕打扮的早坂同學正撫摸著我的背。
我的意識就像被壓碎的豆腐般模糊,無法判斷眼前的早坂同學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
「這裡不是男廁嗎?」
「沒錯喔,我是因為擔心才跟過來的。現在沒有其他人在所以無所謂,但要是有人過來的話我或許別出聲會比較好,畢竟會被懷疑在做什麼。」
看來在那之後似乎沒過多久。
「桐島同學在大家面前唱了不少饒舌歌,大家都在幫你打氣,你還脫掉了上半身的衣服喔。」
「我做了這種事嗎……」
「不過啊,途中桐島同學也一直看著我呢,嘻嘻。」
早坂同學憐愛似的,從背後將蹲在地上的我的頭抱進懷裡。
「桐島同學真是無藥可救、弱小、丟臉、又可憐呢。」
「喂,不要隨便挑逗我。我現在腦袋一片混亂。」
「就算你這麼說也只是耍嘴皮子吧。桐島同學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咬著手指旁觀而已。就算我被其他男生摸,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早坂同學在我耳邊吐著氣息這麼說道。
「我打工的地方,是女僕咖啡廳喔。」
她說是為了改善不擅長應付男人的情況,才去那種地方打工的。
「有不少客人跟我搭訕喔。」
雖然大多客人都很遵守規則,但似乎偶爾也會有那種人。
「前陣子啊,有個中年大叔悄悄跟我說『三十萬怎麼樣?』,聽說是某個地方的老闆喔。」
要是收下那筆錢會怎麼樣?會被怎麼對待呢?他會用那堅硬的手指摸遍我的全身,持續整個晚上嗎?
早坂同學這麼說著。
或許是白粉的影響還殘留著,她說的話直接在我腦中呈現出了畫面。
「很有名的樂團成員也有來喔。然後啊,他還把寫著下榻旅館房間號碼的紙條給了我。」
要是去了,會被做些什麼呢?因為他看起來很大男人主義,應該會很粗魯吧。會做各種不同的玩法,讓我整個人變得亂七八糟。但是他一定不會負責,做完後就會把殘破不堪的我扔在一旁吧。
「另外啊,還有其他學校的男生假裝教飛鏢來摸我吧。沒錯,就是桐島同學忿忿不平地看著的那兩個人。他們一直說著『要不要離開這裡,去安靜一點的地方?』在邀請我喔。」
要是跟著去了,會發生什麼事呢?感覺他們絕對是想做那檔事。會從前後一起來,把我弄壞吧。因為是很有體力的運動社團成員,一定會做很久吧。就算我求饒也不會停手,每周都會找我出去,把我當成玩具般對待吧。
「牧同學準備的粉末,我也舔了很多喔,有人要我這麼做。然後啊,我的腦袋就變得輕飄飄的了。」
「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事呢。」早坂同學說道。
「都是因為桐島同學什麼都不肯做,假裝自己是個乖寶寶的關係喔。」
就在她這麼說的瞬間。
我起身將早坂同學推到牆邊。
這樣做真的好嗎?我這麼想著。
「制定不准偷跑規則的,是早坂同學和橘同學吧。」
「就算不做到最後,還是有很多事能做啊。」
早坂同學挑逗似的動著濕潤的嘴唇。
「唉,桐島同學,如果你露出這種表情,那就證明給我看吧。證明我有價值。讓我知道桐島同學是真心喜歡著我吧──」
我不等早坂同學說完就跪在地上,將頭伸進了她的裙擺底下。
就在這個時候。
「桐、桐島同學,太突然了啦!」
早坂同學困惑地叫了出來。
她不久前的誘惑和挑逗氛圍消退了,看來她果然還是有羞恥心,沒辦法徹底變成壞女人。她也從剛剛充滿妖艷氣息的表情變回了原本稚嫩的模樣。
「什麼嘛,早坂同學不也只是在逞強嗎?」
「才、才不是!我才沒有逞強!要、要是桐島同學不肯跟我做的話,我──」
「你能和其他男人做這種事?辦得到嗎?」
「那個……」
「不會那麼做,也做不到嘛。」早坂同學低著頭說。「結果我還是一樣沒用,會說要跟其他男人發生什麼事情也都是因為──」
「只是想引起桐島同學的注意嘛……」
「就算是這樣也玩過頭了。」我這麼說道,既然走到了這一步──
「我已經忍不住了,接下來我會好好享受早坂同學的身體喔。」
說完我打算再次將頭伸進早坂同學的裙子底下。
「要、要溫柔一點喔。」
早坂同學害羞地說出了這句話。對此她似乎並不排斥,這方面正是她和戀愛新手的橘同學的不同之處。
「是白色粉末的關係嗎,我也、那個……身體有點……不太對勁……」
這麼說著的她用手指抓起裙擺,自己掀了起來。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覺。無論如何,我們的大腦已經失去控制,找不到能恢復理智的方法,只能繼續這麼做。
一切都是白色粉末的錯。
現實和妄想的境界曖昧不清,簡直就像知道自己在作夢的夢境一般。
既然真的在作夢,還是做點喜歡的事比較好。
我跪在地上,把頭伸進站立著的早坂同學裙子裡,將臉貼著她的內褲,鼻尖能感覺到白色內褲的觸感,然後──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行啦,好害羞喔……」
早坂同學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著。沒錯,她不適合當個壞女孩。我喜歡她像這樣在各方面都很積極,但卻在最後漏氣的模樣。
我很高興她能恢復原狀。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心思都放在橘同學身上。」
「比、比起這個,不要一直聞味道啦……」
早坂同學縮起雙腿,我的臉頰被她柔軟的大腿夾住,真是棒極了。
「是早坂同學先挑逗我的,就讓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吧。」
我反覆不斷地吸著氣,每次早坂同學都會用快要哭出來的語氣說著:「討厭……」
耳邊傳來酒井露出野性笑容說著「上吧上吧」的聲音,我「呼呣」一聲當作回應。
我陶醉在早坂同學的香氣中,伸出舌頭滑過她的內褲表面。
「別、別鬧了!桐、桐島同學,我還沒衝過澡──」
早坂同學用力地抓住我的頭,我毫不在意地繼續舔著。
我正待在地獄裡,這裡是如果不填滿早坂同學內心就無法回頭的地獄。而我是個修羅,是個追求早坂同學和橘同學的修羅。
在我不斷舔拭的途中,她的內褲逐漸變得濕潤。那不僅是因為我的口水。
「桐島同學,這樣、好、好厲害喔……」
每當我動起舌頭,早坂同學就會扭腰擺動。因為她身體前傾試圖逃開,我抓住她的大腿不讓她逃走。
「嗚啊啊……桐島同學……嗚啊啊啊……」
早坂同學的反應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們的腦袋已經一片模糊。早坂同學一邊挺著腰,一邊緊抱著我的頭不停喘氣。從內褲滲出的液體沿著她的大腿流下,當我把它舔掉時,早坂同學發出了更大的呻吟聲。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走進了廁所。
我連忙將手指放在早坂同學的嘴邊。早坂同學立刻像個小嬰兒一樣開始吸著我的手指,也不再發出喘息聲。她的嘴裡既溫熱又濕潤。雖然發出了「啾嚕」的吸吮聲,但進來的是兩個男生,他們正在聊著天,這種程度應該不成問題。
「那個叫做早坂茜的女孩,真的很色呢。」
「真的好想跟她做啊。」
走進廁所的是那兩個直到剛剛都跟在早坂同學身邊的男生,他們一邊上廁所,一邊聊著關於早坂同學的下流話題。
「想跟她接吻呢。」
因為那個男人這麼說,我站起身來,從早坂同學嘴裡抽出手指並吻了她。
「想把舌頭伸進去,讓她舔我的舌頭呢。」
聽到男人這麼說,早坂同學迎接了我的舌頭,拚命地吸了起來。
「也想用力抓住那對胸部。」
我粗魯地抓住早坂同學的雙峰。
「不,你是想吸吧。」
我掀起早坂同學的衣服,解開胸罩扔在地板上,依照男人們的說法吸了起來。早坂同學發出了不成聲的叫聲。
「然後,把手伸進她的內褲里亂摸一通。」
我將手伸進她的內褲里強硬地摸了起來。她完全來了性致,手指和內褲之間不斷滲出液體,滴落在地板上。
「要是她用那種表情發出淫蕩的呻吟聲,沒人能忍得住吧。」
早坂同學為了大聲發出呻吟深吸了口氣,我連忙將手帕塞進她嘴裡。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接下來我們也一直實踐著那兩個男人說出的下流發言,除了最後一步之外的事情幾乎都做了。
當他們離開廁所時,早坂同學變得非常凌亂。聖誕裝幾乎已經脫落,身體到處都被我的唾液和她的液體沾濕了。
「好高興喔,桐島同學是真的喜歡我,好開心。」
早坂同學露出濕潤的眼神依偎在我身上。
「有好好地弄壞她嘛。」我腦中露出野性微笑的酒井這麼說道。吵死了,我就遵循羅剎般的內心,重新在那須山頂做起剛剛進行到一半的事。
我掀起她的裙擺,將濕潤的內褲往旁邊拉開,直接舔了起來。
「哇啊、好厲害喔、桐島同學。這個,好厲害,好厲害好厲害好厲害好厲害!」
早坂同學全身顫抖,深處不斷地湧出液體。
「不是的,我不是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孩子。都是牧同學那奇怪藥粉的錯,我的身體才變得這麼奇怪。」
早坂同學身體顫抖的間隔不斷縮短,我發出聲音舔個不停。
「要去了、要去了啦──」
不過,這時候她開始發狂似的扭動起身子。
「最後抱在一起,邊接吻邊做比較好啦。」
早坂同學用苦悶的語氣說著,我停下動作抱住了她。接著抬起她的右腳,跟在愛情賓館時一樣將身體壓了上去。雖然我直到剛剛都在舔早坂同學的內褲裡面,但她似乎毫不在意,貪婪地吻了過來。想要合為一體的我們之間已經不存在界線。
「我好幸福,能感覺到桐島同學的愛意。讓我多感受一點、再來、還要!」
當早坂同學「啊、啊、啊」地發出嬌喘,我的理性就逐漸蒸發。
「我的腰,停不下來……」
早坂同學伸手挽住我的脖子,身體不斷抽搐。
就在這個時候。
又有人走進了廁所。我雖然想停下動作,但早坂同學卻像是被沖昏頭腦似的說著:「我停不下來,沒辦法嘛。」不停地動著腰。
接著開始大聲地發出喘息聲。
「早坂同學?」
我試圖讓早坂同學咬住手帕,但她卻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般搖了搖頭。
「不要!我是桐島同學的女朋友嘛!就是因為不能這麼說,事情才會變成那樣嘛!」
早坂同學氣喘吁吁地說著。
「就這樣舒服地做到最後,讓大家發現吧?被大家看見,然後一起變得糟糕吧?」
她腰的動作愈來愈激烈。
走進廁所的男性腳步聲變得混亂,應該正感到不知所措吧。
「桐島同學會變成背叛橘同學的花心大蘿蔔,我也會變成跟有女朋友的男生在廁所做這種事的下流女生喔,沒關係吧?我就算這樣也無所謂。一起變得舒服吧?哇啊、好厲害、一直流個不停耶。一起毀滅吧、沒問題的、就算桐島同學被大家討厭,我也沒關係喔。」
早坂同學的大腿、上臂、頸項到處香汗淋漓,臉頰泛紅,然後──
「桐島同學、桐島同學、桐島同學、桐島同學!」
早坂同學用接近慘叫的聲音不斷喊著:「去了、去了!」身體仰起到難以置信的程度。我也因為身體摩擦體會到了視野不斷閃爍的快感。
腦袋感覺快要沸騰了,最後我趁勢胡亂地吻住了早坂同學的嘴唇,用力抓住她的胸部。
但那也僅有一瞬間,我們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地。
結束了。我這麼想著。
廁所隔間外面傳來了刻意的咳嗽聲。
早坂同學依然是一副陶醉的表情,像是要撒嬌似的朝我伸出手。
叩叩。有人敲了敲廁所的門。
身上的熱氣消退,我完全回到了現實,思考著該如何撐過這個情況──
「真是太好了呢。」
門後傳來的,是我所熟知的聲音。
「幸好進來的人是我。」
是牧翔太。
我稍微鬆了口氣。這個男人不會到處宣揚我們的事。不過,總覺得被撞見了令人害羞的場景。
「我說牧,該怎麼說呢,我現在覺得非常尷尬。」
「這是我的台詞吧。」
說得也是。
「不,這是因為那個,都是牧你準備的白色粉末的緣故,我是因為那個腦袋才變得不正常。」
「關於這件事。」
據說那些粉只是純粹的時髦叫法,既不是藥品,也不是派對用具。
「失控到這麼誇張的人,只有你和早坂喔。也太會妄想了吧。」
「難不成……」
「那只是普通的糖粉,撒在點心四周的那種。」
「桐島同學,對不起。」
「就說沒關係了。」
我拖著從身後抱著我的早坂同學踏出步伐。
在那之後稍微起了點爭執。當我們回到派對房間準備解散時,那兩個男人有些強硬地說著:「去續攤吧!」打算帶走早坂同學。當兩人抓住她的手腕時,早坂同學大鬧了起來。
「不要!放開我!我要跟桐島同學回去!能對我做這種事的只有桐島同學一個!剛剛也做了很多!我還要跟他做更多呢!」
她不斷地喊著「幫幫我,桐島同學、桐島同學!」酒井見狀說著:「看來是因為糖粉失控了呢,畢竟小茜很會對自己下暗示嘛。」幫忙圓場。
「因為桐島有橘在,是個適合的人選啊。」
牧野也巧妙地掩飾了早坂同學的發言。
這下我得請他們兩個吃飯才行了。
於是我就這樣離開店裡,走進人煙稀少的巷子,拖著消沉的早坂同學踏上歸途。
「我是個壞女孩。」
早坂同學說著。
「桐島同學肯定以為我是個什麼都沒在想的笨蛋吧?雖然我有時候的確會這樣,但不是的,我也會思考很狡猾的事情喔。」
「像是跟其他男人打成一片來引起我的注意嗎?」
「嗯,結果反而給其他人添了麻煩。我真是差勁呢,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行,才沒有價值呢。」
早坂同學從我背上離開,來到身邊跟我並肩行走。我雖然想要牽手,但她卻搖了搖頭。
「我會想要跟其他男人打好關係,也是想著這樣是不是就能夠從桐島同學那邊畢業了呢。」
「畢竟我只會給桐島同學添麻煩嘛。」早坂同學說道。
「要是橘同學跟桐島同學兩情相悅,我就必須放手才行,但是我做不到。」
「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她繼續開口。
「自己在腦中的角落盤算著,如果我快壞掉的話,桐島同學就不能拋下我了。提出共享要求的時候,我也在心中的某個地方計算著,這樣就能繼續在一起了。我就是個狡猾又壞的女孩子。」
她甚至說出了:「所以覺得就算自己被其他男人胡亂對待也沒辦法。」這種話。
「然後今天也發生了這種事,讓我真的開始討厭自己了。所以啊,我不會再做了。」
「不做什麼?」
「假裝自己是個壞孩子。」
早坂同學停下腳步,露出爽朗的笑容。那個笑容簡直跟我們初次相遇的時候一樣。看起來像個雖然害羞,但又有些愛逞強,普通的可愛女孩子。
「因為我沒辦法徹底當個壞孩子,也不想再繼續思考狡猾的事情了嘛。我想跟橘同學打好關係,不想成為桐島同學的負擔,所以我果然還是個乖孩子。雖然被大家強加這種印象在身上才想要反抗,但他們的想法或許是對的呢。」
「畢竟我沒辦法像桐島同學和橘同學一樣,正大光明地面對這場戀愛嘛。」早坂同學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說著。
「在真的徹底變成壞孩子,變成亂七八糟的女孩子之前,我決定先放手了。」
所以桐島同學──
「聖誕節,我們就結束吧。」
第26話 最喜歡
現在是十二月二十五日的下午。
我披著羽絨衣,穿著白色的運動鞋走出家門。
天氣很冷,風吹得耳朵很痛。雖然氣溫很低,但天色十分晴朗,感覺不會下雪。
我的手上提著兩個紙袋,是跟妹妹一起挑選的聖誕禮物。依照妹妹的建議,我幫早坂同學買了手套,橘同學則是圍巾。
「這類東西挑正統派的就好,買比平時稍微好一點的東西送給她們就行了。這種一定用得到,但自己難以下手的高品質名牌貨,收到時會很高興不是嗎?不必刻意表現出自己獨特的個性啦。」
雖然我跟妹妹一起去了百貨公司,但由於她也很緊張,在走進名牌商店時就躲進了我身後。結果是由我跟店員說明情況,直接買了店員推薦的商品。
「我認為這樣絕對比哥哥自己選來得好。」
我在美食街請完全沒派上用場的妹妹喝了冰淇淋蘇打。有了錢能替人做的事情也會增加,這讓我覺得有打工真是太好了。
在聖誕節之前特別做的也只有挑選禮物,其他日子都跟以往沒什麼兩樣。
因為比賽將近,橘同學一如往常地向學校請了假。要我在聖誕節去見證真正橘同學的柳學長,在那之前似乎也沒有什麼行動。
而說要在聖誕節結束一切的早坂同學則是非常平靜地逐漸離開了我身邊。由於橘同學很忙,因此在那之前一直都是「早坂同學的日子」,但她卻傳了『不見面也沒關係喔』的訊息給我。也不再刻意跟男生打好關係。
『二十四日和二十五日我都有排打工,二十五日我會早點下班,傍晚一起去約會吧?』
早坂同學完全變回了普通的女孩子,既沒有壞掉,內心也沒有生病。
感覺就像風暴過後的美麗海面一樣。
接著就這麼乾脆地迎來了二十五日。我提著兩份禮物,首先前往橘同學身邊。
由鋼琴相關人士,以及其家人和朋友一同舉辦的聖誕派對。
我所不知道的橘同學。
柳學長是為了讓我放棄,才邀請我去跟這樣的橘同學見面。我本來沒有去的打算。既然橘同學不想讓我看到那麼上流的自己,那我也不必刻意去跟她見面。但是,我還是決定去一趟。
我只是單純想讓她高興。橘同學因為不能和我一起過聖誕節而非常沮喪,我想要是能見面給她個驚喜把禮物交給她的話,她應該會露出笑容。
我原本打算這麼利用柳學長給我的邀請函,但是──
「為什麼我也得一起去啊!」
濱波在電車裡發出慘叫。
「高級飯店不可能一個人去吧。」
「你這膽小鬼!」
「原來如此,畢竟是聖誕節啊。」(註:膽小鬼的日文「キチン野郎」中有「雞」的意思,而日本在聖誕節會吃炸雞。)
「剛剛那是意外!」
濱波露出了懊悔的表情。
「算了,反正吉見也去參加集訓了。」
吉見學弟正認真地以參加籃球全國大賽為目標,因此籃球社從二十五日開始進行集訓,濱波和吉見似乎會另外找時間過聖誕節。
「我也幫你選了禮物吧。」
今天濱波傳來了簡訊,希望我挑選要送給吉見學弟的禮物,因此我們從中午開始就逛了不少店家,於是我請她順便跟我一同前往飯店的派對會場。
「好吧。」
濱波說著。
「畢竟紳士淑女的社交會場,對桐島學長來說肯定很遙遠吧。」
電車到了站。我們在都心正中央的車站下車走了一會兒,來到了一個讓人懷疑都內居然有地方這麼安靜的高級區域,或許是因為離皇居很近吧。
那間飯店佇立於昏暗之中。我們走進飯店用地,看到了一個金色的標誌。
「濱波,這裡是哪裡?」
「學長,你還是一樣笨耶。看了不就知道嗎?這裡一定是紐約嘛。」
此時一輛漆黑的車停了下來,一名戴著白色手套,姿勢優雅的門僮打開車門,將附有輪子的行李箱推了出來。我們一邊側眼看著他們的情況,一邊偷偷摸摸地走進飯店大廳。
映入我們眼中的是一盞碩大的吊燈,走路會發出清脆聲響的地板應該是用大理石鋪成的吧。
「會場好像是在二樓呢。」
「學長,邀請函拿反了喔。」
我們穿過吊燈下方,沿著通往二樓的大型階梯往上走。樓梯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吸收了我們的腳步聲。
找到會場之後,宴會似乎已經開始,我們打算直接進去。
但是,接待人員卻說著:「置物間請往這走。」並把我們帶了過去。
「學長看起來就像個土包子呢。」
「濱波也差不多吧。」
我們將外套以及送給橘同學的禮物以外的行李寄放在置物間,接著走進舉辦宴會的房間。
會場並不是那種非常華麗的宴會廳。空間還算寬敞,但裝飾挺樸素的。優雅的設計醞釀出一股寧靜的氛圍,能感受到真正的高級感。
門口整齊地擺放著玻璃杯,在間接燈光的照耀下顯得閃閃發光。會場采立食形式,因此旁邊也放著餐盤。
牆壁的兩面是L型的全面落地窗,能看見被燈光照亮的庭院。
「那個人是橘學姊吧?」
濱波說道。
房間的角落放著一架三角鋼琴,橘同學似乎正在那裡跟幾名朋友談笑著。我一瞬間甚至沒能認出她來。
她將頭髮盤起,穿著一襲顏色高雅、肩膀附近有著蕾絲花紋的連身裙。或許是配戴著飾品的關係,看起來非常成熟。
「大家都穿著晚禮服呢。」
濱波看著自己的衣服,因為今天主要是要跟我一起購物所以穿的是連帽衫。雖然跟她可愛的形象非常相襯,但很顯然地不適合這個場合。當然,這方面我也一樣。
「我覺得濱波的連帽衫非常花俏,感覺很時髦喔。」
「就說不需要這種誇獎了。」
順帶一提,會場裡的所有男性都穿著西裝外套。
「快點把禮物送出去就回家吧。」
「就這麼辦。」
就在我打算走過去的時候。
橘同學在三角鋼琴的椅子上就座,隨興地彈起鋼琴,緊接著一位似乎是她朋友的女孩子也在一旁坐了下來開始合奏。穿著西裝外套和西裝褲的柳學長在附近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們。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但這種世界真的存在呢。」
「認真學習古典鋼琴似乎得花不少錢,而且相關人士聚在一起自然會變成這樣吧。」
我聽見了附近一對男女的對話,他們的年紀跟我們差不多,正在討論除夕新年假期如何安排,聽起來好像是要去國外的某個地方過年。
「我覺得打工和女朋友一起去京都很不錯喔。」
「濱波真溫柔呢。」
「因為學長的表情就像個迷路的小孩一樣嘛。」
我在這裡能搭話的對象只有橘同學,但是那位橘同學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如果我去跟她搭話,她當然會毫不在意自己漂亮的髮型和衣服看著我吧,但是其他人的觀感又如何呢?
感覺自己簡直就像個異類一樣。
我們依然站在會場房間的出入口,附近設置了一張看上去像是置物的桌子。上面放著一些不曉得是接下來才要交換,還是已經換完的聖誕禮物。
這次我為了聖誕禮物查了很多資料,所以看得出來。
雖然有些逞強,但我買給橘同學的圍巾是有在打工的高中生勉強能負擔得起的牌子。不過放在這個房間桌上的名牌紙袋,每一個都是憑我的財力無法負擔的東西。
『收到自己難以下手的高品質名牌會很高興不是嗎?』
根據老妹她「對方會喜歡的禮物」的定義,我帶來的東西根本不合格。
對這裡的人來說,我準備的禮物品質既不優秀,也不算是名牌。雖然符合他們平時不會去買的意義,但是意義完全相反。
我環顧整個房間,接著看向自己髒兮兮的白色運動鞋,大大地嘆了口氣。
「學長,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快點回去吧。」
「是呢。」
我將買給橘同學的禮物放在置物台之後,準備走出房間。
就在這個時候。
「你是來做什麼的?」
橘同學的妹妹──小美由紀出現在我面前。她跟橘同學一樣盤起頭髮,身上穿著顏色不同的連身裙。
「請不要靠近姊姊。」
小美由紀瞪著我說道。
「學長,感覺你被討厭了耶?你做了什麼啊?」
濱波這麼向我問著,我回答道:「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把橘同學變回小學生,讓她叫我司郎哥哥──」
「從一開始就聽不懂!」
「那時候我便成了只要看到雙馬尾或學校泳裝就會失控的男人──」
「要我替你講出來嗎?那叫做戀童癖喔。」
「然後我打算對小光里(小學生)惡作劇的時候──」
「道德的門檻太低了吧!」
「被小美由紀(國中生)看到了。」
「那會變成心理陰影耶!亂七八糟!」
「我全面性的支持妹妹。」濱波站到了小美由紀的身邊。
確實,見到那副光景,會感到害怕的人或許是小美由紀也說不定。她看著我的雙眼正泛著些許淚光,手也微微地發著抖。雖然跟我面對面,但她的手臂微微張開,保持著隨時都能逃跑的姿勢。
「真是的,我到底被當成什麼了啊?」
「是戀童癖,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哎呀呀,濱波真是毫不留情。
「姊姊已經有未婚夫了,請不要做奇怪的事情來欺騙她。」
小美由紀這麼說完,拿起我剛剛放在置物台上的禮物紙袋,走到房間外的垃圾桶前,接著露出困擾的表情,猶豫再三之後,小心翼翼地把紙袋扔了進去。
她非常不擅長對他人表現惡意,讓我覺得她確實是橘光里的妹妺。
「請、請快點回去吧!」
大概是有做了壞事的自覺吧,小美由紀明顯非常不安。因為不想繼續讓她感到混亂,我對她說了句「對不起喔」之後便離開了飯店。
外頭天色已經一片漆黑。
我回頭朝飯店看了一眼,那個地方十分遙遠。透過社群網站之類的地方,我知道有些人過著優渥的生活,但當我在近距離見到這一切時,才發現這個反差比想像中更加巨大。
在那裡的男男女女大概都很溫柔,要是他們知道我在害怕,肯定會用非常優雅的方式來打圓場吧。
「學長,我們快走吧。」
濱波拉著我的袖子催促我前往車站。
「等到成年之後,學長也能堂堂正正地待在這種地方啦。」
「誰知道呢。」
不如說當成年之後,應該會感到更大的隔閡吧。反而是小時候才什麼感覺都不會有。
我回想起在社團教室隔牆聽著橘同學彈鋼琴的事。
當時牧說我就像傑•蓋茲比一樣。是個描述在對岸看著心上人屋子燈光,喝著酒的男人的故事。那對男女之間有著非常大的隔閡。
的確,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應該能體會蓋茲比的心情,不過──
「我說濱波,我並不認為這樣很卑微,也不覺得自己很可憐。」
「是這樣嗎?」
我很清楚橘同學並不在意面子。要是我跟她搭話,橘同學一定會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用平時的方式跟我交談吧。我也成功地說服自己,過年時與其去海外旅行,還不如用打工的錢跟她一起去京都比較好。我也沒打算耍帥,因此對於正大光明地把禮物交給她這件事也沒有絲毫猶豫。
「我只不過是在思考當下這麼做究竟有什麼意義而已。」
「是這樣啊。」
「我呢──」濱波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說著。
「比起會胡思亂想的學長,我比較喜歡在文化祭的舞台上像個笨蛋一樣接吻,或是變成戀童癖的學長喔。」
「我也是啊。」
而且恐怕橘同學也是一樣。
我跟濱波在車站分別,之後獨自搭上了電車。我一邊從窗外欣賞著夜景,一邊想著:「這下被柳學長擺了一道呢。」畢竟實際上,我的確為此感到沮喪。
之後電車抵達了終點站。我穿過剪票口,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約好的車站前廣場的大螢幕下方等待。
當我玩著手機打發時間時──
「嘿嘿。」
有人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背後。我回頭一看,發現早坂同學正面帶笑容盯著我看。她的臉因為寒冷泛起紅暈,呼吸也成了白煙。隨後她看著我的臉,用開朗語氣說著:
「那麼開始吧,最後的聖誕約會!」
二十五日的主軸是早坂同學。
「約會計畫全部都交給我吧,我有一直想做的事。」
幾天前,早坂同學笑著這麼對我說了。
然後當天晚上,會合之後她帶我到了一間普通的家庭餐廳。
雖然的確很好吃,但今天是聖誕節,總覺得可以稍微奢侈一點。
可是──
「不,這裡就好,這裡才好!」
早坂同學看起來真的很開心似的笑著攤開菜單。
「桐島同學要多吃點補充體力比較好喔,畢竟今天要一直待到早上嘛。」
說到這裡,早坂同學變得滿臉通紅。
「不、不是那個意思喔!我是說要正常的玩到早上……」
「我知道。」
早坂同學似乎一直有個想達成的理想約會,今晚的目標就是要完成這件事。順帶一提,她並沒有把內容告訴我。
我想應該是非常健全的計畫吧。
早坂同學穿著高領毛衣和長裙,幾乎沒有露出肌膚。
不是壞孩子,而是乖孩子的打扮。
點完餐之後,我們交換了禮物。早坂同學立刻拆開包裝拿出手套,看起來很開心。
「真開心呢,我一直想要好一點的手套,畢竟自己買不下手嘛。」
是我想見到的反應。
「不過,這是店員選的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桐島同學不可能有這種品味嘛。」
早坂同學這麼說著並將手套貼在臉頰上,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順帶一提,早坂同學送給我的是一頂毛線帽。當我戴起來之後,她再次開心地說著:「桐島同學變可愛了~」
「桐島同學,你又在煩惱橘同學的事了吧。」
早坂同學說道。
吃完飯後,我們走在夜晚的大街上。
「不要緊的。」
她牽著我的手,手上戴著我送給她的手套。
「橘同學最後絕對會選擇桐島同學的。畢竟都是女孩子,所以我看得出來。」
「是這樣嗎?」
「我想柳學長內心深處大概也很清楚橘同學的心是不會動搖的。所以,他在找我戀愛諮詢的時候,偶爾會撒嬌似的說些喪氣話。」
「如果柳學長放棄了橘同學,我想大概會來找我吧。」早坂同學說著。
「我最近經常感覺到柳學長很在意我。」
早坂同學看起來很高興。
剛認識的時候,每當早坂同學跟柳學長發生開心的事,隔天她總是會露出這種表情對我說。
但是,我現在這麼想著。
柳學長對早坂同學的好感完全就是第二順位。他最喜歡的人是橘同學,就連現在也正在跟我爭奪著。
對我和柳學長而言,早坂同學都只是備胎。
明明這麼可愛,這麼具有魅力,是個能成為第一順位的女孩子的說。
而就算在這種狀況下,早坂同學在被柳學長稍微溫柔對待之後,依然露出了堅強的笑容。
這令我陷入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
於是我抱住了早坂同學。
「怎麼了?桐島同學?」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為備胎這個做法是從我開始的。
「嘿嘿。」
早坂同學也回應了我的擁抱。
「真高興桐島同學這麼溫柔。」
她在我的懷裡輕輕跳著。
我們的心意完全錯開。我抱持著「好可憐」這種同情心抱住了早坂同學,但她卻因為被我緊抱而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件事令我更加難過,雙手抱得更緊。早坂同學見狀更開心地把臉蹭了上來。
「不行啦~桐島同學,這裡是馬路上喔~」
接下來早坂同學帶著我前往的,是一間通宵放映的電影院。
我們在那裡看了三部電影。
第一部是由流行漫畫改編的電影。當我說出自己沒看過原作時,早坂同學笑著說自己也是一樣。看來觀看的電影內容似乎一點都不重要。
「真有趣呢,有些地方看不懂,得去看原作漫畫才行。」
「你還是一樣認真耶。」
第二部是溫馨的紀錄片。中途當時間過了凌晨零點時,一旁傳來了打鼾聲。我雖然姑且戳了戳早坂同學的臉頰試圖叫醒她,但她只是睡眼惺忪地搖了搖頭,將頭倚靠在我的肩膀上熟睡著。
「真是感動呢。」
「你說片尾名單嗎?」
放映結束後,早坂同學露出滿足的表情點了點頭。
第三部是黑道電影。既然時間來到凌晨兩點,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托第二部電影睡著的福,早坂同學的精神非常清醒,像個小孩子一樣。每當看到槍戰畫面的時候,她都會緊握住我的手。
我們就這樣看了整晚的電影。
離開電影院時,天色仍是一片漆黑。距離電車開始行駛還有一點時間。
「稍微走一會兒吧。」
早坂同學這麼說著,我們便在空無一人的繁華區走了起來。平時人滿為患的地方卻沒有人在,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二十五日至此完全結束了。
『聖誕節,我們就結束吧。』
雖然我刻意不提到這件事,腦中卻一直想著前幾天早坂同學說過的這句話。但無論怎麼思考,這句話都只有字面上的意思。
然後──
「最後,我可以再任性一次嗎?」
早坂同學終於說出了「最後」這個詞。
「可以喔。」
「我想要一枚戒指。」
早坂同學露出有些困擾的笑容說道:
「從小時候開始,我一直很憧憬能從喜歡的人那裡收到戒指。」
在凌晨的這個時段,百貨公司當然沒有營業,所以我們走進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折扣商店。店裡亂糟糟的,香水、手錶和戒指被陳列在同一個玻璃櫃里。
我只留下回家的電車費,用錢包里剩下的錢買了戒指。這並不是什麼貴重品。
也沒有盒子跟保證書,只是一枚裝在紙袋裡的戒指。
離開店裡之後,我們又走了一段路。但因為太冷,我們決定進入車站等待首班電車。
月台的候車室很溫暖,而且沒有其他人在。
我在裡面從紙袋裡拿出剛買的戒指,摘掉早坂同學的手套,把戒指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嘿嘿。」
早坂同學很滿足似的盯著戒指這麼說道:
「桐島同學實現了我所有的夢想。」
我已經受到了車站候車室的寂寞氛圍影響。這裡只是個為了讓前往其他地方的人們稍作休息的地方,沒有人會在此逗留。
「今天的約會啊,是我想像自己上了大學之後,想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做的事。」
早坂同學似乎認為自己高中不會談戀愛,等成為大學生之後才會交男朋友。
而今天做的事,就是那個未來的愉快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在家庭餐廳聊天,之後去看整晚電影,充滿睡意地揉著眼睛聊點感想。然後,蹺掉隔天的課。」
早坂同學開心地說著:
「然後啊,因為想像中男友是一個人住,所以我們會回到他房間,一起睡在他狹窄的床上。我會被他抱在懷裡,感覺非常幸福。」
「可是,事情沒有那麼順利呢。」早坂同學說道。
「其實我本來打算在看完電影之後,一邊散步一邊看日出的。可是卻因為天氣太冷進了車站……還跟桐島同學要了戒指……」
早坂同學說到這裡沉默了下來。
我也默默地看著月台閃爍的電燈。過沒多久,一台載貨列車駛過了車站。
當天色開始泛白時,早坂同學小聲地說著:「真的,一點都不順利呢。」
「我原本打算把今天當作最後的。畢竟桐島同學和橘同學兩情相悅,我夾在中間很奇怪。我知道自己給桐島同學添了麻煩,感覺腦袋也快要受不了了。」
早坂同學原本似乎想像自己在聖誕節的最後帥氣地對我說著:「你就跟橘同學一輩子在一起吧!」並藉此結束我們之間的關係。
可是──
「不行,我果然還是做不到。」
早坂同學低下了頭。
「因為是桐島同學嘛。成為大學生之後,想像著自己想談怎樣的戀愛時,對象全部都是桐島同學啊。」
我不想分手,也沒辦法就此結束。
雖然早坂同學的眼角被頭髮遮住看不見,但能見到淚水從她的臉頰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桐島同學,對不起。」
我知道這是一句不該說的話。
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來,我刻意不提,也裝作沒發現。
但是──
早坂同學雙手捂住臉頰,哭著開了口:
「我最喜歡桐島同學了。所以,想跟桐島同學當一對普通的情侶。」
新的一周開始,都內冷到感覺路面都快結冰了。
因此我戴著早坂同學送給我的毛線帽前往學校。
如果被橘同學看見,我想她一定會用不愉快的眼神盯著我看,但要是沒戴的話也一樣,早坂同學肯定會露出冷淡的笑容對我說:「明明天氣這麼冷耶?」之類的。
但是,這種被兩人夾在中間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請你在我跟橘同學之間做出抉擇。」
那一天,早坂同學這麼說了。
「因為我的第一變成桐島同學了嘛,我已經不想當備胎,也不想繼續共享了,我想當桐島同學正式的女朋友。」
我也很清楚自己或許不會被選上。但是,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早坂同學這麼說著。
於是,我決定要做出選擇。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共享是不可能成功的。顯然無論是早坂同學還是橘同學,她們其實都不想這麼做。
該是時候承擔這場由我開始的戀愛責任了。
不過,如果說要做出選擇,我想橘同學肯定會很不情願吧。由於家庭因素,橘同學見不到跟我之間的未來。對她來說,一場不普通的戀愛還比較方便。
實際上,橘同學的煩惱與其說是共享,不如說是被柳學長動搖更讓她感到困擾。
告訴橘同學自己要做出選擇實在很沉重。
就在我想著該如何是好,走到校門口的時候。
「司郎!」
充滿青春氣息,笑容滿面的橘同學正在等著我。她看起來非常興奮,我戴著早坂同學送的帽子這件事對她來說似乎一點都不重要。直覺敏銳的她不可能沒發現這件事,但是她的心情好到根本無所謂。
「我幫你提書包進教室吧?」
「這樣感覺像是我要求你提的耶。」
「沒關係吧。」
橘同學背起了我的書包,看來她似乎想把我的東西帶在身上,無論是什麼都無所謂。
「大家都在看喔。」
「那麼得讓他們多看一點才行。」
橘同學挽住我的手臂,整個身體貼了上來。當四周有人說著:「他們聖誕節絕對做過了吧。」的時候,我覺得會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而橘同學似乎毫不在意其他人所說的話,理由很簡單。
我看著橘同學的脖子。
她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
「司郎真是害羞呢。」
橘同學用圍巾捂著嘴巴,彷佛在聞味道似的得意地深深吸了口氣後說著:
「居然把禮物交給妹妹就回去了。」
結果,小美由紀似乎好好地把被她扔進垃圾桶的禮物交給了橘同學。不過依照她的說法,小美由紀好像不是覺得對我過意不去,而是敗給了橘同學才把東西送給了她。
那天橘同學在派對結束後,似乎也一直在那個飯店的大廳等待著。
「因為我覺得司郎會來。」
據說小美由紀是在經過兩個小時之後,說著:「有個戴眼鏡的人來過還寄放了禮物,但我忘記了。」並將裝有圍巾的紙袋交給了橘同學。
結果在早上一起走進校舍的時候,我沒能說出自己會做出選擇的事。
下課時間和午休時也一樣。
看著橘同學圍著我送她的圍巾,露出幸福的表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橘同學這天似乎一直圍著圍巾,即使在上課中也一樣。跟她同班的女同學告訴我,當她因此被老師提醒時,她也不用「因為會冷」當作理由,而是一臉得意地說著:「這是男友送我的。」聽說她就連在寫悔過書的時候也是笑咪咪的。
我不想對她潑冷水。
但是,如果決定要做出選擇,我就只能說出來。
這是放學後發生的事。
今天是橘同學的日子。我走進社團教室時,她已經泡好咖啡等著我的到來。就算在暖氣很強的房間裡,她依然圍著圍巾。
當我坐上沙發之後,橘同學立刻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小狗般興奮地來到我身邊。
「今天要做什麼?要出門嗎?我光是能一起待在社團教室里就非常滿足了。如果要選的話,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橘同學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但是,當我把跟早坂同學談話的內容,以及自己會做出選擇的事情告訴橘同學之後,她的表情逐漸變得冰冷。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說這種話呢?」
她離開我身邊,露出像是一隻被雨淋濕的迷路小狗般的表情說著。
「共享不就行了,司郎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吧?」
橘同學雖然情緒低落,但並沒有感到驚訝或憤怒。
她應該很清楚這一天終究會到來。
「旅行該怎麼辦?」
「早坂同學說可以等旅行結束後再做決定。」
「因為我得到了聖誕節。」早坂同學是這麼說的。
「那樣的話……就沒辦法享受了……」
我曾考慮過是否該等旅行結束後再將自己決定做出選擇的事情告訴橘同學。
但是,我認為之後才讓她知道我是懷著這種心情去旅行的話不太好。
「在旅行前做決定比較好嗎?」
「不要,我想去旅行。」
橘同學露出難過的表情這麼說著。
「我什麼都還沒決定。」
「司郎會選擇早坂同學的。」
這是因為我無法處理橘同學的家庭狀況。考慮到橘同學的將來,我會選擇早坂同學,她是這麼想的。
「唉,一起說服早坂同學,繼續共享吧?表面上的女友讓早坂同學當也沒關係,就算司郎以早坂同學優先也無所謂,我會忍耐的。」
就算我再次說出「我什麼都還沒決定」,橘同學依然認為我會選擇早坂同學。
「我不希望這次旅行變成最後。」
橘同學顯得有些慌張。
「司郎真的沒關係嗎?就連這次旅行都可能會去不了喔?」
據說是遭到了母親反對。
橘家似乎原本就有跟家人共度新年的習慣。當橘同學打算用跟朋友去旅行來進行突破時被妹妹告了狀,說姊姊不是跟柳哥,而是跟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去旅行。
「我明明什麼都沒跟妹妹說……為什麼要跟司郎一起去的事情會被發現呢?」
我看著放在桌上的筆記,據說是橘同學為了京都旅行,在家裡做好的旅行手記。
她用多種顏色的筆在封面上大大地寫著:
『被司郎單方面愛著的周遊古都之旅~司郎每天會吻我一百次~』
為什麼會被發現呢,我不解地偏了偏頭。
「反正司郎肯定會說『家人和睦相處比較重要』之類的話,然後取消這次的旅行吧?畢竟只要提到我家的事,司郎都會退縮嘛。」
的確,這方面的事我總是猶豫不決。
但是──
「我們還是去旅行吧,我很高興你做了旅行手記。」
「已經不行了。」
「我會想辦法的。」
「不可能有辦法的。」
橘同學自暴自棄地說著。看來她因為婚約之類的事,對母親有許多不滿。
不過──
「我覺得橘同學的母親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是因為司郎不了解她才能這麼說。」
「是嗎?我會試著拜託她讓我們去旅行的。」
「咦?」
橘同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瞪大眼睛說道:
「司郎,你在哪裡打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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